踏过万水千山 只为感受故土芬芳

踏上新化这片热土的刹那,微风中裹挟着草木的芬芳,瞬间洗净了一路风尘,我心中只剩一片空灵。
父亲1972年率全家从新化白溪移民常德西湖时,我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彼时父亲是大队支书,责任在肩,身心全扑在集体事务上,迁徙途中的柴米油盐、颠簸劳顿,大多是母亲一手张罗。从新化到常德,长路泥泞,荜路蓝缕,长辈们每次提及那段岁月,言语间总满是唏嘘,那些未曾亲历的艰辛,便在代代口述中,成了刻在家族记忆里的底色。
这场1972年的湖南移民,源于柘溪水库的基本建成。资江水位抬升,淹没了水库上游的部分土地,新化、安化各一万五千人,就这样告别故土,开启了跨地域的大迁徙。
父亲一辈子自诩“文化人”,从传统文化典籍到党的政策方针,总能娓娓道来。即便一生扎根底层,做着最普通的百姓,他言传身教里的坚韧与热忱,却始终是我引以为傲的精神底色。移民西湖时,父亲已年过四十,退休后对新化老家的惦念愈发深切,“落叶归根”四个字,是他挂在嘴边的执念。2005年前后,他终究还是回到了白溪老家,守着那方熟悉的天地。
“我的根在此。”说这话时,父亲已八十岁,眼角眉梢藏着化不开的怅惘。那时的我,不懂这五个字的重量,直到如今双脚踩在这片温润的泥土上,指尖触到故乡樟树粗糙的枝干,才读懂那份穿越岁月的牵挂——可父亲,已经离开我们近二十年年了。
经年未归,故乡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白溪镇日新月异,街巷拓宽,屋舍换新,走着走着竟生出“云深不知处”的恍惚。但风穿过樟树的沙沙声,仍像极了父亲年轻时的低语,一下子把我拉回童年的院落:他握着我的手教写“陈”字,一笔一划都藏着期许;他教我读“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彼时只觉汉字拗口,如今才懂,那是刻在血脉里的乡愁基因,早已悄悄生根发芽。
此番归来,是应常德西湖媒体达人文波兄之邀,一路向湘中,赴一场迟来的故土之约。我们轻轻踏来,又悄悄离去,行囊里盛满了家乡泥土的芬芳,一路向北。
正如诗友刘吉常先生所言,移民是没有归期的远航。故乡,或许真的回不去了。但那些草木的气息、父亲的低语、血脉的牵绊,都化作了梦里最温暖的颜色,岁岁年年,不曾褪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