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湖

　　“相忘于江湖”，语出《庄子·大宗师》：“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意思是溪河里的水干涸了，两条鱼互相以口沫滋润对方苟延残喘。虽是患难之交，倒不如不相识，象陌生鱼那样各自在溪河里快活的好。

　　由此我们可以想开去，人和鱼有点儿相似，人在人世的大海洋游泳，或者说是游走于一个喧哗的闹市场。海洋有海啸有恶浪，闹市有争有斗有欺诈，人生几十年，难不成什么时候就发生天灾人祸。当你面临严峻的局面时，你难道不希望有一个人向你伸出援手?这个人可能是你的相知老友，也可能是一个过路的陌生人。无论他是谁，你的生活会出现一线生机!

　　据说鱼的记忆力只有7秒，所以它们能够相忘于江湖。而人的记忆力是惊人的，特别是患难时刻所结交的友爱记忆会伴随你终生!

　　窃以为中国自古以来，人们生活的环境大致可以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官场(又称庙堂)。这个不用多说，自然是指上起朝廷下至县府的官僚阶层。古往今来，这个阶层险象环生，派与派之间的明争暗斗、抢班夺权，每一次的朝廷政变带来改朝换代，演绎出诸多的故事。有好故事也有坏故事，好故事流芳百世，坏故事遗臭万年。

　　第二类是百姓层次。这个阶层人数最多，与官场不构成对抗，他们不过问政权(政治)，历代王朝对他们执行的是“只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愚民政策，朝廷秘密不会告之于民。普通百姓只求能安生、能从业就可以百事不问，甚至还可以逆来顺受。即使有点故事也是一些邻里之间的纠纷吵嘴，不会构成大的社会影响事件。

　　第三类是江湖。什么是江湖?江湖是一个不受正统权力控制与法律约束的隐蔽或者半隐蔽的世界，这一类人大抵是游戏于法律法纪边缘的自由流浪者。他们来自于百姓，隐去真名实姓而取别名行世，如侠客、郎中(行医)、卖艺者、妓、僧人(尼姑)、道士等。

　　江湖还可以成为避世者的隐居之地，他们来自于官场。因“犯错”不守官场规则而被皇帝贬职外放边远之地作最下级的官，如苏轼、范仲淹、王安石等即是。如苏辙语“流落江湖东复西，归来未洗足间泥”，如王安石语“超然遂有江湖意，满纸为我书穷愁”。他们能与百姓面对面，洞悉百姓艰难，出谋划策为百姓做点实实在在的民事如兴修水利、铺路架桥等。还有一部分官员是自知不能或不愿融入官场而辞职者，如陶渊明摔县令冠而归隐南山自得其乐，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江湖中出现最多的是侠客故事，我们将它称之为“侠客江湖”。侠客藐视政权，对抗政府，或为民除霸去恶，或为朋友两肋插刀，或为穷人打富济贫，或为亲人报仇雪恨……在中国古代四大名著《水浒传》《三国演义》中，侠客们聚合在一起，另立山头，叫板皇帝威权，打出旗号，结营起寨，招兵买马，替天行道，其敢想敢说敢为之侠客精神，至今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武侠江湖追求的是快意恩仇，如黄敬远词中所述：剑起江湖啸恩怨……巅峰对决长空裂，爱恨情仇一瞬间。人们常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大概是指人在江湖既是一种被动也是一种主动的尴尬状态。

　　江湖中的清官故事多为文人墨客、史家所青睐，青史留名;而武术江湖武侠故事多为百姓流传。由此可见，这两类故事有个共同的特点：大起大落、惊心动魄，爱憎分明。

　　回到本文开头的话题：质疑“相忘于江湖”，我想，不论官场江湖还是百姓江湖和侠客江湖，发生过这么多的或忠义、或惨烈、或美满、或悲壮的故事，难道如庄老头说的那样，主人翁可以“相忘于江湖”吗?显然不可能。

　　对此，只有一种解释：“相忘于江湖”只是庄老头的美好愿望，也可以说是他的消极、悲观的最后犹存的一点善念。不管是鱼还是人，只要你处身于一个空间，你就不可能逃避这个空间可能发生的意料之外的许多故事，更不可能相忘于江湖。

　　又说了一通胡说八道，大概是正月里酒喝高了些，就此打住。

　　作者 夏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