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如虹：南迦巴瓦峰

南迦巴瓦峰(原文刊《中国冶金文学》)

一

　　南迦巴瓦峰是在云雾之上长出的灵芝草，是雅鲁藏布江马蹄形大峡湾耸立的一根直刺苍穹的骨头。7782米的海拔上，生长着一片嶙峋怪石和皑皑冰雪。

　　与雅鲁藏布江隔江对峙的，是他的弟弟加拉白垒峰，他的情人纳木错，正把思念捏成一块夫妻石。

　　门岭一战，格萨尔王把南迦巴瓦峰想象成一柄长矛，真正让南迦巴瓦峰竖立传奇的，不是箭簇和鲜血，恰恰是格萨尔王留下的一百多万行诗歌。

　　在南迦巴瓦峰燃烧的雷电里，再伟大和辉煌的炫耀，都渺小如同雅鲁藏布江的水花，而一朵云雾，却可以在不经意间轻而易举的掩盖南迦巴瓦峰。

　　这是世界第十五座最高的山峰，在雅鲁藏布江大峡谷5000米落差的断裂中，一条河从陡岩峭壁咆哮而下，直扑千里之外的印度洋。

　　在雅鲁藏布江飞翔的舞蹈中，南迦巴瓦峰是他高昂的牧人，马蹄形大峡湾是驰骋的起跑线。

二

　　南迦巴瓦峰上的雪，是一朵凝固的云，是一匹咩咩的羊，是冰清玉洁的雪莲花，是石头雕刻的蝴蝶。

　　南迦巴瓦峰是云的根、羊的家、花的茎、是蝴蝶翩跹的旗帜，是天上众神聚会和煨桑的神宫，是青藏高原高举的拳头。险峻的通天路上，一些感人的传说让人肃然敬畏。

　　与南迦巴瓦峰一道守护清贫的高原，因为长达3个月的绵绵雨季，可以让很多的石头发芽。

　　我在一首诗里捕捉灵感的小舟，一滴水可以让一条河潮起潮落，浪涌金山寺，水漫九曲桥。

　　我知道我刀削斧砍般坚硬的视线，转瞬间在空虚的的注视里沉陷。巨大的沟溜冰川、嶙峋怪石，从不同的角度，触手可及远古的的荒凉和大气。

　　我选择继续往上攀缘，不是为了征服，人类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让一座海拔7782米的大山俯首称臣。人类在大山的头颅上踩上一个印痕，试图让大山做虚荣的金冠，炫耀一种力量。

三

　　面对南迦巴瓦峰的剽悍，一只鸟穿越人类与自然的隔膜，我不用再去寺庙摇转经幡，六根已净，五蕴皆空，纵然被一团雪崩优美地覆盖，与这个世界的接触和告别，依然是赤条条地来和去。

　　南迦巴瓦峰是一条小溪的摇篮，一千条一万条小溪就是大江、湖泊和海洋的源头。

　　一种激情可以在一首诗词里雷庭万钧，航行于时空之外、意象之外，我在仰望的罹难里，啜饮南迦巴瓦峰给我的辉煌和沉重。

四

　　青稞喂养的南迦巴瓦峰是一位深沉的男人，目睹雅鲁藏布江在马蹄形大峡湾轻而易举撕裂一块岩石，却难以粉碎一些唾沫乱舞的语言。

　　因为肩负太多的礼赞，南迦巴瓦峰和他的情人纳木错，谁也没有随波逐流，漫长的牵挂里，无法走近。彼此一辈子献给英雄的大山和大湖，也许正是某种意义上的幸福。

　　而我情愿走开，纵然是梁祝化蝶泪痕潸然的翩跹，也比苍茫的等候内涵丰满。

　　一杯酥油茶或者青稞酒，都能让我继承南迦巴瓦峰的基因，以青藏高原的形象行走。

　　万年弹指一瞬间，南迦巴瓦峰上的雪花永远不会死亡。

　　作者 范如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