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达开,十万大军战湘西
太平天国中文武兼备男人,非石达开莫属。
他十六岁被访出山,十九岁统率千军,二十岁被封“翼王”,二十四岁取得九江大捷,杀得湘军统帅曾国藩欲投水自尽。
他不仅是一位很阳光的大帅哥,而且颇有文韬武略,是当时的革命家、政治家、军事家、诗人、书法家,其短暂的人生迸发出许多闪光点。
1856年天京事变后,石达开被迫离开天京,抱着为洪秀全再创一片天地的想法,他先是在闽、浙、赣一带征战,后来进入湖南,久攻宝庆不下时,就折回了他的老家广西。
曾搭毛,探路会、靖、通
石达开在闽、浙、赣一带站不住脚,就想到广西“老根据地”扎根,征战之中,他最后还是想进占四川,图谋在“天府之国”导演《三国演义》之“石达开版”。
1861年3月,他派其部将曾搭毛率领3000余士兵,先期进入通道县,绕贵州黎平进攻靖州,在界碑、平茶遭到湘军阻击,太平军作战英勇,杀死了飞军营官田茂林等,并连败会同、天柱、靖州等地赶来的团练,3月12日(农历)起进攻靖州城。
据相关史料记载,清军依靠城墙,用抬枪、鸟铳、弓箭等顽强抵抗,曾搭毛一行只得经通道返回了广西。
通道县衙,对联表心志
石达开在贵县的老家养兵数月后,1861年10月,他带领约十万投奔他的太平军主力开始北上。
10月初,石达开带兵进入通道,没有受到很大的抵抗,通道县官望风而逃。
石达开策马闯进县衙(今县溪镇),一时间颇为感概,在马背上吟成一联:“树三十年征旗,收来豪杰英雄,虎豹威,熊罢猛,吊民伐罪,只鼓一气渡黄河,战必胜,攻必取,方收我诸夏之社稷;享两百年国祚,放着贪官污吏,财狼性,狐狸心,暴敛横征,罔知万民皆赤子,得不易,失不难,何保尔夷狄之江山。”
其上联,表现了太平军的革命形势和雄心壮志,下联则是声讨清政府的罪恶,表达自己的革命决心,我们从中也可以看到他对西征四川颇有信心。
水路险滩,决战千里
石达开占领通道之后,绿营闻风丧胆,连夜溃退。
绿营将领为阻止石达开大军前进,把芙蓉江(今渠水)的船只、排筏进行强制清理。有主者被强令沉入江底,无主者砍断缆索让其漂往下游。
石达开渡河受阻,只得改道攻取绥宁,在东山一带屯军40余日。
然后绕开靖州城,进入会同。
有人传说,此次石达开没有攻占靖州城,是因为石达开祖籍是靖州寨牙狮子界,才有意避开的,要不他们会在靖州大肆地烧杀抢掠一番。
在会同,县令邓尔昌紧闭城门,并破口大骂太平军,10月21日被生擒并砍头示众。
石达开占领县城三天后,带兵顺渠水而下进入沅水,先后经过了朗江、托口、江西街,11月初二进攻黔城,孝廉方正陈道隆招募勇士抵抗。
清军设军火库于普明禅寺,初七日,普明禅寺被炮弹击中引发大火,如今仅钟鼓楼尚存。
石达开攻黔城不下,然后一部顺沅水入洪江、安江前往辰溪,一部逆小江(舞水)进占榆树湾、公坪,在此激战清军,然后从陆路进入辰溪。
在洪江,石达开跟湘军江忠义(湘军名将江中源堂弟)有过一场恶战,石达开狼狈地摔下马两次,差一点被千总江忠倬活捉,幸得手下抢救及时,这才延续了他后来的马上生涯。
庙里旌旗退“长毛”
石达开进入辰溪后,经过火马冲,两路人马汇合一处。
在石碧,有一个水仙庙,供奉的是“伏波将军”马援。
石达开的先头部队从潭湾过来时,看到这里有很多的旗帜,以为是清军有重兵埋伏在此,便改道渡河去了泸溪的浦市。
其实,那里刚刚做了一场大的祭祀活动,人们在庙的周边山上插了一些旗帜,石达开的部队也是一路作战,士兵心虚怯战才有意地避开而过。当地人后来传说,这是“伏波公公显了灵。”
石碧附近有个杀人溪,溪边曾有座翼王亭,传说与石达开有关:石达开路过时,有民众多人隐藏在深谷的茅草中。
太平军过后,一队清军尾随而来。
途经深谷时,清军一个掉了队的跛子兵,忽闻一小儿啼哭,急呼前面的部队停止前进,告知此处有人。
清军回过头来,拨开芦苇,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杀。刹时,许多民众人头落地,碧溪变成了“血溪”。
浦市休整“打土豪”
12月16日,石达开得到苗民石格的帮助,依靠他献出的杉木,扎成一块块木排,石达开部才能分批渡过了沅江,终于打进了浦市。
据说,此仗非常惨烈,河中尽是尸体,以致当时有“一年不食沅江水,三年不食沅江鱼”之说。
清兵仓皇出逃之时,还在浦市放了一把火,民众深受其害。
浦市是沅江边上的重要码头,商业非常活跃,商家富户很多。
石达开和兵士们在这里休整了5天,没收了一些地主、商家的金银财产,贵重的自己军中留存了,普通的财物也分发了一部分给困难民众,百姓连声感激。
在浦市,石达开住在张家大院。
一天,他饶有兴致地登上江边的魁星阁,欣然作七律《登魁星阁》:“西来飞阁此停骖,烽火冲霄破晓岚。族居苗蛮崎仡佬,地邻黔蜀势岈谽。深怜万姓家何托,转战频年乱未勘。只为浮云遍蔽日,那堪回首望江南。”
此时此景,其忧民的心迹裸露无遗。
民间普遍有个说法,在此期间,石达开钟爱的妃子吴氏死在浦市,当时已经身怀六甲,他将其葬在附近的和尚坪。
现在,人们在那里修建了一个小型的“浦市人民公园”,前些年泸溪的颜总带我到过那里,看到太平军女将身依战马的雕像,很有感慨。
1856年天京事变后,石达开被迫离开天京,抱着为洪秀全再创一片天地的想法,他先是在闽、浙、赣一带征战,后来进入湖南,久攻宝庆不下时,就折回了他的老家广西。
面水靠山,宝藏其间
石达开离开浦市沿沅水而下,到达武溪的辛女村一带。
为攻打泸溪,他们从辛女峰下的岩板路经过,一匹驮着金银财宝的马匹脚下打滑,一箱金条掉在地上,有八根金条掉进了滔滔沅江。
因为江深水急,兵士只得将路面上的金条装好,重新驮上马背。
沿路,他们得到了当地渔民的热情关照,他们遂将掉金条的事情相告。
结果,附近红岩村有一名水性很好的渔民摸得了两根金条,后来用这两根金条兴建了两栋天井大宅院……
这一带水流湍急、崖壁耸立,绝壁之上溶洞众多。
传说,石达开的人在此藏下了一批宝藏,并留有“面水靠山,宝藏其间”的隐语。
据说,后来有许多人来这里寻宝,但是都不得而归。
不过,这些崖壁溶洞里至今还有悬棺存在,沈从文曾在这里解读过上古悬棺之谜。
人们认为,金庸先生在《射雕英雄传》中所写的铁掌帮帮主裘千仞,其居住的五指峰也就在这一带。
乾州不克,助人升官
石达开去四川的目的非常明确,所以他攻克泸溪后,不是沿沅水而下到更加富裕的沅陵、常德,而是沿着一条小溪直奔乾州。
其先锋李福猷率军夜袭乾州,但是乾州却因城墙坚固而无法攻下。
当地人周洪福遵从祖母陈氏的命令,捐赠粮食,招募士兵, 并迎其弟周洪印带领军队守卫城池,牢牢地守住了乾州,太平军只得绕城而过,直奔凤凰的禾库方向。
此战后,周洪印因此被晋升为提督衔总兵,获“劲勇巴图鲁”称号。
周氏一门均获封赠,周洪福被提升为副将,其祖母陈氏被诰封为“一品节孝老夫人”。
这位陈氏本来就守节尽孝、“实而致教”,特修乾州陈氏节孝牌坊,现在成为了乾州古城内一道独特的风景,颇显古朴而神秘。
炮轰里耶,杀人放火
据《龙山县志》、《保靖县志》记载,12月,石达开率部从永绥(今花垣)“窜入”进入保靖县境,旱路经毛沟、卡棚、野竹坪、黄连树,水路经黄泥滩、水田坝等地,均遭受成百上千人的游兵乡勇的堵截、骚扰。
12月3日,石达开攻占保靖的清水坪。
接着,他们隔着酉水,重炮轰击里耶。之前,里耶司衙门巡检秦熙邺已“即练乡兵,谕约保甲,召募乡勇,于各隘口防堵。”
及至兵临城下,秦熙邺率领团勇拼命抵抗,终因石达开人多势众,战力强劲,里耶被占领。
进里耶后,太平军抓住了混在人群中的秦熙邺,捆绑着推至清水坪义学堂处剖心处死,当地人大为怨愤。
然后石达开还不解恨,下令放火烧毁了里耶司巡检衙门,三天三夜火光冲天,清水坪下街变成了一片废墟。
石达开怒火冲天,在里耶杀人放火,或许与他母亲最近因伤寒去世有关。
占领里耶的这几天,他一直在后街的万寿宫为亡母吊灵。
为避免乡人贪心盗墓,他当众揭棺告诫当地百姓,其母没有金银首饰陪葬。
随即,石达开痛葬母亲。
前些年,人们在整理里耶民中的原校址时,发现了石母墓葬。
题诗藏宝,迷雾重重
几天后,石达开离开里耶,进占招头寨。然后,经龙潭岩抢占茅坪。
在龙山的洗洛乡芭蕉坨村龙潭岩庙,心神俱疲的石达开祭祀神佛,祈求安康。
此时此境,石达开感概良多,在绝壁上题了一首诗:“悬崖勒战马,弯弓射明月。头颅作酒杯,饮尽仇人血。”
民间传说,石达开能飞檐走壁,从庙堡飞临鸟兽难至的自生碑题诗,留下了他的真实手迹。
又说,有招头寨李姓岩匠从龙潭岩路过,见庙湾上崖壁有诗龙飞凤舞,遒劲有力。
细读后方知是石达开遗留,遂欣然刊刻于上,传为美谈。
后因风蚀雨浸,加上对题刻又未经加固处理,如今,龙潭岩庙湾石达开题刻已经模糊难辨了。
现在流传于世的《石达开遗诗》,其中收录了这一首诗,只有个别字有异。
龙山有个马止岭,相传是石达开欲率军从此翻越可立坡入鄂,当马行至岭脊时,坐骑惊悸不敢上岭行走,从而只得改道龙潭岩而名。
也有人说,在这里,石达开也埋藏了大量的金银珠宝,但是后人也遍寻不得。
里耶有人曾在地里挖得六个铜盆,后被专家否定也非石达开所藏。
大受损耗,进入四川
12月14日,太平军在龙山茨岩塘经历了一场恶战,但是险关还是挡不住石达开的烈马。
接着,在首善又有一战,石达开部死伤颇多。
2月7日,太平军火烧湖北来凤城,然后往东进入四川。
石达开的太平军由广西进入湘西境内,沿途战斗频繁,没有获得必要的物质给养补充,仅靠向沿途地方衙门施压强征粮草“贡物”,或者打土豪没收其家产勉强维持,也没有招募得新的兵员。
特别是他们急于赶路,没有建立根据地得到休整,整个湘西都无立足之地,原有的十万人马损失应以万计。
清军首领曾国藩当时写道:“(石达开)既钝于浙,钝于闽,入湘后又钝于永祁,钝于宝庆,裹胁之人愿从者渐少,且无老巢以为粮台,粮米须掳,子药须搬,行且自疲于山谷之间。”
这确实就是石达开部队当时在湘西的处境。
命断四川,部将复还
石达开进入他向往的四川以后,辗转云、贵、川边界,在“天府之国”也没有过上好日子。
两年后,他被困大渡河,最后在成都被凌迟千刀,悲惨赴死,完成了一个英雄人物的最后绝唱。
石达开被俘后,其手下骁将李福遒继续带兵与清军奋战。
李福遒是广东人,他机智勇敢,“深知调度”,石达开曾“交三万人给他管带”,是石达开进军湘、川的主要助手,被称为“掀天燕”。
他带着不多的兵力,在云南、贵州间与清军周旋,跟贵州总兵沈宏富(沈从文爷爷)、提督田兴恕等部有过多次交战。
1863年7月,李福遒部从四川(今重庆)酉阳潜袭湖南永绥厅(今花垣),然后直奔辰州、常德,在辰溪收到清军强力阻击,然后从浦市过芷江,原路走黔阳、会同、绥宁,在堡子、坪村休整了两天,8月从青林进入广西,此时已是强弩之末。
石达开率十万大军,在大湘西边战边走,书写了血与火的历史。
三个月,仅仅是历史的一个瞬间。
行文至此,我无法评价其功与过、得与失,相信人们会见仁见智,公正评说。
文章来源:微信公众号“秘境大湘西” 作者 梁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