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殿无影自芳华

作者彭学军2023-09-21 12:25:43
原出处:魅力潇湘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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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

  2023年9月18日上午十点,拿着一张校办用92.5元网购的吉首至澧县的火车硬卧票,又坐上告别了十多年的绿皮火车,赴澧县一中参加全省普通高中书记、校长国培活动。不知是触景生情的怀旧不已,还是将见名师的激动难抑,在不再像当年过道上、厕所边都挤满人的车厢里,得以静心的我,又想起了一个又一个庆祝教师节的场景,想起了一个又一个一起教书育人的同事。

  从18岁到59岁,几十年的光景里,有的擅长管理被重用当了校长局长,有的业绩优异评上了专家教授,有的贡献突出获得了县、州、省,甚至全国优秀教师、先进教育工作者的荣誉,登上了各级各地的人民会堂的主席台……,许多的他(她)和他们登上了一座座教书育人的圣殿,受人礼拜和敬仰。为他们高兴和自豪之余,我又想起了在圣殿里难觅影踪、难生光环的那个特殊的教师群体,他们的身份叫做一一乡村代课教师。

  犹如淮海战役时推着独轮车去支援前线将士的民工,他们用最辛勤的劳动付出、最低廉的工资报酬、最少有的荣誉回报,默默地耕耘和奉献了自己,把最美好的青春和最灿烂的年华全身心地投入给了湘西农村的教育事业,悄无声息、无怨无悔地助力和支撑过山区教育的一片天地。

(一)

为善舍命,你配不配称巾帼英雄

  一声枪响,你倒下了,倒在了自家的大门口,你走了,走得太突然,走在第三个教师节来临之际。

  与你相见的第一面,你言轻语细、足缓举轻,留给我的印象是很柔很弱。那年秋学期,刚开学,一位英语老师突发重病住院,急坏了22岁,刚刚当上代校长的我。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乡办中学,一般规模不大,一个年级两三个班,大都只有一位语数外老师,一个老师请假便是一个年级一个学科的课无人去上。教体局人事股的同志告诉我,无人补充,每月30元的代课金由局里负责,人要自己请。

  就这样,生在芭蕉沟(一个距离学校几公里的村寨)、长在芭蕉沟、嫁在巴蕉沟,在比耳读过高中且英语成绩不错的你,成了继周永和、石敦清、邬光友、彭顺玉等老师之后,保靖县马王乡中学校园里新添的一名代课老师。

  初次见面,你一脸羞涩,标准的村姑打扮,说话时头低着,脸色羞红,当我告诉你一个月只有30元代课金,要上一个年级的英语课,加早晚自习,还要当班主任,你点点头,轻轻回了一句“不要紧的,农村人苦得起”。

  后来,新婚不久有了身孕的你,每天仍然步行往返学校(那时连自行车都属于有钱人享用的奢侈品),起早贪黑,早上赶早操和英语早读,晚上要查完寝了,才能和专程接你的丈夫走回家,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十分辛苦。住在学校的我,主动提出替你顶岗查寝,你婉拒了,又是一句话表明了态度: “农村人苦得起,莫打发(因为之意)我坏了学校规矩。”

  后来,因为要生孩子,代课老师没有可以带薪休产假的待遇,你只能辞职回家。

  之后,你很少再来学校。再知你的消息,便是令人震惊的噩耗。

  一位村民,因对时任村支书心生怨恨,手持自制双管火枪躲在村口,开枪射杀村书记。身中一枪的书记急奔逃命,逃到你家附近时,刚好碰上从山上背柴回来的你。你急忙放下背笼,打开大门,让书记躲进你家,然后关上大门,把持枪追赶的歹徒堵在家门口,歹徒用枪指着你的胸口,咆哮着叫你让开,一向柔弱的你那时候却十分坚定,一步不让,并反复劝其乡里乡亲的,有什么好好商量,莫要人命。杀红了眼的歹徒见你坚持挡着不让开,便扣动了罪恶的扳机。

  枪响了,母亲失去了女儿,孩子失去了母亲,丈夫失去了妻子,村邻失去了一位亲人,我们失去了一位好同事好战友。后来,逃生无望的歹徒畏罪自杀于他乡,身受重伤的村支书脱险得救于医院,而长眠于山野,母亲喊不应、丈夫唤不回、孩子哭不醒的你,至今未得一个应有的公正名份。一个在陌生人面前说句话都脸红的弱女子,为了保护他人的生命安全,在生死考验的时候,面对歹徒黑洞洞的枪口,临危不惧,不屈服不退让,最终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这属不属于可歌可泣的英雄壮举?!假如你是一个执法人员,是否有望定为英烈英模?假如你是一个公办教师,是否可以申请工伤公亡?假如你是一个有公职身份的在编人员,单位是否可以把你推报为见义勇为先进个人?

  其实,对于你不可复制的年轻生命,有无荣誉或是奖励,似乎都无多大的实际意义,但于后人的价值取向,于社会的精神引领,对你生命价值能否能公平公正地予以肯定,关系到一个地方的正气风尚的形成,影响到后代的灵魂铸造和精神传承。三十多年了,你年轻生命的付出,除了坟头上长出的青丝般不衰不败的小草,除了小草柔弱而青葱的身姿里透出的倔强、善良和对生命的不舍,你留给这个世界的,还有什么?!

  也许,保靖县马王乡中学优秀的代课老师一一田翠红老师,便是你短暂的人生中最圣洁最光鲜的荣耀和光环。

(二)

为真坚守,你算不算是湘西汉子

  从四十年前我刚参加教育工作,你担任我第一届学生班长,陪我过第一个教师节,到四十年后我行将退休前,你应聘学校食堂管理员,成为我的同事,与我同庆第39个教师节,一朝间师生相识,四十年苦乐相伴,这样的缘分算不算得是校园传奇。

  这辈子,你除了人缘显好之外,业缘却不太顺,初中毕业考中专(那时包分配)你欠2分,高中毕业考大学,你欠1分,补习一年超线十多分,谁料补习生要加30分(恢复高考40多年,只有1990年这样),你不补习了后面又没加分了。

  从读书时当班长狠抓纪律被同学拿小刀威胁,到走向社会在湘泉酒厂当生产科长真抓质量被同事算计,再到应聘学校食堂主管的第一天,作为临聘人员的你,比公职管理员还较真,悄悄跑去几个市场,对当天的菜价进行实地调查,发现商家供给的1200元的菜,实际有800元左右就可拿下,你算出了当天的菜价商人多得了百分之五十,却没算出因较真而被误解的麻烦会攀升了多少倍……。这辈子,你就吃亏在凡事过于较真,因较真麻烦上身,得罪了不少人,碰了许多壁。能让人欣慰的,是在昂洞中学代课的那些年,你的较真在校园里绽放出真正的美丽。

  因为较真,你不怕吃苦受累。因为肯吃苦会吃苦,认真负责,作为代课教师的你,代英语全校排第一,代历史全学区排第一,你用业绩创造了校园奇迹,一个高中文化的临时代课老师的考试成绩,硬是把大学本科毕业的科班师范生,活生生地甩在身后十多分,以致于许多家长找到学校领导,要把孩子转往你的班上。

  因为较真,你不惧邪恶势力。那时候的社会秩序较乱,经常有社会上的不法分子来校捣乱,打教室玻璃,抢学生餐票,甚至半夜里爬进女生寝室图谋不轨,学校组建护校队时,你第一个报名,每次都冲到前面,烂崽怕了你,学生服了你。担心你出事而对不住你父母,我只好劝你:“先书,你稳着点,一个月拿了45元工资应该有付出,但是,没有工伤保险和养老待遇保障的你,不要太拼命。”你却回答:“人反正是要死的,对付这些烂崽,你越让着他,他越得势欺负你,只要敢和他们拼命,上好的。”

  因为较真,你收获了为师的幸福和尊贵。几年的代课生活,烂崽惧怕你,同事佩服你,老百姓称赞你,书教得好,球打得好,待人谦和,见人一口笑脸,长得一表人才,行得一身正气,学生和家长大都喜欢你。你用事实证明了,一个老师真正的价值不仅在于学历的优劣、身份的贵贱和水平的高低,更在于师德师品的修行是否向善向美,教书育人的投入是否用情用心,为人处世和干事创业的状态是否求实求真。大碗吃肉大碗喝酒一身汗骚的湘西汉子让人夸赞,敢说真话敢舍真命一生正气的极品男人令人崇拜。民间还有一个传说,一位女孩因对你心怀仰慕而暗恋不舍,快五十的人了,尚未择嫁心仪。

  有人信你一辈子,真对还是假错?

  有人敬你一辈子,假错还是真对?

  学生认可,是对一个老师含金量最高的褒奖。昂洞八年,米先书、彭玉芹、彭芬、贾菊玲、张玉梅、田洪艮、田国红、刘滔、田野一个个临聘人员,定格成了农村中学一个可与公办教师媲美的代课教师团队群像,一个月或两个月,一年或是两年,在有限的时间里,能被学生惦记一辈子,这是一种幸遇,一种福缘,一份最纯真的情感。一辈子,做假人不易,当真人更难,喜欢“较真”的结果,便是把麻烦当作收入,把孤独当作财富,把失去当作美好,把无穷无尽的苦苦求索当作那无边无际的殷殷幸福。这种美与丑的黑白混浊,得与失的因果倒挂,对与错的是非不分,取与舍的逻辑紊乱,都不是毁我贱我的肉体堕落,而是舍我无我的精神洗礼,唯有如此,情愫才得净化,灵魂才得升华,生理意义上的躯壳才能挣脱动物世界的原始羁绊,进入人之所以为人的美好境界。

(三)

为爱付出,你值不值得奉献一生

  当代课老师不容易,当职业中专学校的专业代课老师是更是不容易,对于一个丈夫身患癌症的女代课教师更是难上加难。

  25年前的湘西职业教育还处于起步阶段,作为校长,愁招生、愁开课、愁实习、愁就业,最愁的是缺乏有一技专业老师。那时的职校老师大都是从普通学校转型过来的,理论上都有一套,动手能力却不行,黑板上用粉笔教修家电,练习本上用画笔学裁衣,几年职校读下来,还不如在街上的小店子里跟个师傅学几个月有实效,这种画饼充饥的职校的办学由困境而渐入绝境。

  为此,受任于危难之际的我,请求上级打破普通中学传统的教师选聘模式,对职校急需的专业教师认编制数、给人头经费,让学校自主去社会上选招动手能力强的专业教师,于是,保靖职业中专的校园里,多了一名服装专业的代课老师。

  从吉首市职业中专服装专业毕业的你和彭司梅、聂景龙、龙顺贵、高光辉、田仁坤等同事一起为保靖职专做作了三大贡献,办起了服装专业、创办了校服厂、建立了学生实习和就业基地。学生喜欢你,课上的好,待人又亲切,同事们喜欢你,肯做能做又吃得亏。教室里给学生纠正错误时你一口笑脸,厂房里搬服装你和男老师一样大汗淋漓,下农村进校园推销校服你破了胆小,赴广东带学生进厂实习你不怕陌生。

  90元一个月工资你一干就是五年,那时,大家知道你家口众,上有老下有小,丈夫也没固定职业,一家人吃饭和孩子读书主要靠这几十元一月的代课工资,生活得确实不容易。谁也不知道,这不易的背后,竟然是一座山重的负荷压着你。

  002年我调离职专之后,十多年未曾与你相遇。大约是2010年前后的一个周末,从吉首雅思回保靖期间,我到县人民医院门诊挂号窗口排队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彭校,你替哪个挂号?”

  我循声望过去,看见正在发药窗口取药的你,虽然脸被口罩遮住,但未变的声音让我认出了你。

  “我给自己体检一下,验个血糖。”我先答后问:“是田仁霞吗?你哪里不好?”

  “我没事,给彭立买个药。”你礼貌地摘下口罩,明显地脸色里透露出憔悴。

  “你爱人哪里不好?”我又问道。

  “肺上有点问题,都十几年了,隔一段时间就要买药。”你边说边戴上口罩,“药又吃完了,要等我买回去了才有吃的。您忙,我先走了。”说完你挥了挥手,把药放入手袋,便匆匆离去。

  再次见面之后,关于你的消息一个比一个不吉利。

  因为社会上对服装专业学生需求趋于饱和,你告别了代课老师的生活。

  丈夫患上癌症,十多年的治病掏空了本就微薄的家底。

  丈夫重病不治,最终抛妻弃子,正值中年便撒手西去。

  丈夫走了没多久,胞兄又身患肝癌,短短时间,亲人接连而去,是未化的雪上又加霜,还是未愈的伤口又撒盐?

  再后来,听说保靖县的拔茅寨发大水,碗米坡镇大桥边的山体夜里滑坡,一户农家四口人被泥石流掩埋。一段时间后,才知道其中有一个是你……

  托尔斯泰曾经说过:“幸福的家庭都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每个光鲜教师的背后都有各自程度不同的急难愁盼,每个不光鲜的代课老师的背后更藏着难言的苦难艰险。可以撑起一所学校一个专业的代课教师,凭什么要把家庭里所有的苦难都担起,把人世间所有的不幸都尝遍?!这是老天不公道,还是命运本多舛?我问苍天天不语,我望山川泪遮眼。

(四)

为业尽责,应为你们树一座丰碑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经济上贫穷落后,买个肥皂都要票,一个月难吃上一餐肉,唯有读书容易,学费不贵,从小学几毛钱到高中的几块钱,再穷的人家养个鸡婆,卖几颗十几颗鸡蛋(8分钱一颗)就可以把小学中学读完,而且不要走很远,县里就有大学(湘潭大学分校就设在花垣),乡镇都有中学,村里全部有小学,上学不要父母接送,更不需在城买房或是租房,还要爷爷奶奶陪伴。那种哥哥背着妹妹,姐姐牵着弟弟,在家门口人人都有学上,个个都可以把小学中学读完的快乐和幸福,从大的方面上讲得益于党和政府对教育的重视,对祖国后代的关爱,从小的方面上讲,离不开一个个乡村教师的坚守和贡献。

  在这支不向往大城市的繁华,愿意长期扎根农村,不计得失、不怕苦累、乐于奉献的教师队伍中,一个又一个代课老师的身影闪烁其间,他们用更少的得到和更多的付出与公办、民办的同行们撑起了那个年代农村教育的一片蓝天,让一个个乡下的穷孩子,像一只只快乐的小鸟飞出了大山,飞向四面八方,成就了和成就着自己的人生精彩。

  我便是一个在家乡代课的老教师的教育和关爱中成长起来的大山的儿子。

  我的启蒙教师叫彭泽生。他,不只是教了我们那一届,而是教了我们全村几代人。代课教师出身的他(后来转得了公办),在那个年代便是村子里水平最高的文化人。凭着读过初小的知识和用心用情,他和几位同事把全寨的孩子从启蒙教到了高小毕业,把一个个满脸黝黑、浑身泥巴的山里娃送出了寨门,读完中学又考大学,当上老师或是医生,吃上国家饭,摆脱了世袭的穷困,过上了有出息的好日子。

  直到今天,我憋保靖普通话时不标准的乡音,我书写汉字时没改掉的倒笔划,都有其教的成分。对于此,我们不仅没有自卑于出身,埋怨于师劣,我常对打趣我的学生说,上甘岭坑道里的一口黄泥水,价值胜过肯德基店里的一袋奶茶,你们现在吃着的白米白面式的教育饭叫“营养餐”,我们当年吃过的红苕萝卜教育饭,那叫“救命粮”。

  有句俗语,饱了给一斗不如饿时给一口,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就是这些一个个水平不高,身份不贵,当年难登大雅之堂,现在几近绝迹的代课老师们,把他们同样美好的青春,同样灿烂的年华,同样宝贵的生命都献给了大山里的穷孩子,让他们、让你们、让我们,让一拨又一拨的山里娃有了书读、有了学上,一茬接一茬地野草般生长着,终未变成文盲,更未变成流氓,让农村教育这块贫瘠的土地未变成不长庄稼的荒园。

  而今,火车取替了挑夫,高铁碾没了马帮,飞机快过了竹排木船,轰鸣的机器声盖住了大山里纤夫的呐喊,纤夫肩膀上那嵌入肉身的红红绳印,古道石级上那刻成花纹的鲜鲜足迹,郁郁林萌道上那浸润心脾的清清耳语,一个个曾经拥有的美好,我们应该忘却还是铭记?!

  山村代课老师,你们是教育园里的昙花一现?还是历史长河里的川流不息?!流星划过,谁能定格其美丽;陨石坠落,谁去拾起其无畏;当花凋瓣坠,香碾成泥,谁仍记得那个蜂飞蝶舞、余香袅袅的春季。

  亲爱的战友,可敬的同行,我不能用金币为你们砌起一座座成绩的金字塔,也无力用钢筋水泥为你们造一座座奉献的纪念馆,我只有用一个教者的良知,在心里为你们树起一座丰碑!

  我的代课老师们,我感恩于你们、亏欠于你们、愧疚于你们,也敬仰和礼拜于你们。当年,为你们所为本就有限,而今帮不了你们什么,更改变不了你们什么,作为曾经的同事、战友,我唯一可以做到的是一一真心想念并祝福着你们:

  一切安好,家人平安,州庆快乐!

  谨以此文,与早已离开讲台的你们,在人间或是在天堂,分别用不同的方式,去迎接第四十个教师节!

  2023年9月20日于澧县瑞高酒店

后记

  1983年,从吉首大学毕业的我,参加教育工作的第一站为保靖县马王中学。作为一所乡办中学,全乡没通电,师生晚上点煤油灯在教室自习,有窗户无玻璃,冬天用书报挡风御寒,没有运动场,跑步要去公路上,不仅办学的硬件条件差到难于想象,师资等软件也稀缺到令人咋舌,连简谱一点不识的我,因为买了一台可以播放磁带歌曲的录放机,便兼上了全校的音乐课。跨学科拉郎配兼课、赶鸭子上架安排也不能满足基本的开课需求,常常还得请人临时代课。一个规模两三百人的学校,全校二三十人的教师队伍中,只有高中文化的代课老师,最多的时候差不多会占到三分之一。如果说公办教师为学生的成长保障供给了“营养餐”,那么,民办教师、代课老师便是补给盼望有老师来上课的山里娃的“救济(饥)粮”。

  上世纪九十前年代以前,在贫穷落后的山区,教师队伍的成分大致可分为三类:第一类为公办老师(正规部队),有公职人员编制由财政负担工资;第二类为民办老师(游击队员),虽未入公职编内,工资仍由财政供给且明显低于公办,但有固定且长期的保障;第三类为代课教师(支前民工),学校临时所缺,在既无公职调派、又无民办补充的前提下,由学校自己临时聘请,所付报酬叫代课金。代课时间长的(一学期及以上)一般由上级支持,时间短的则靠学校自筹,无论来源,其标准都很低,不到公办教师的一半,最少时一天一元钱,不仅待遇很差而且极不稳定,时间长的聘用一年两年,短的则一个月甚至几天,说白了就是现在已经取缔了的讲台上的临时工。尽管这样,在那个尚未改革开放、吃餐饱饭都不容易的年代,能当上一个月收入不过几十元的代课老师,对许多高中毕业后没考取大学、蜗居农村的青年,还是有着一定的吸引力。当时背景下,这些代课老师不仅帮了校长的忙,救了学校的急,更重要的是保证了一批批农村出身的穷学生有学上、有书读、有老师管和教,在学校这个大家庭里健康快乐地戓长,在求学的路上不会成为无娘的野孩子,让大山里的孩子们能和城市里的孩一样有盼头、有希望,最后也能有了出息。

  作者 彭学军

编辑: 刘菲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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